9月10日 纳木措 (第一天) 为了尽量赶最早班的车去当雄,我六点钟就起床了,收好所有的东西,拜托同屋的老先生告诉Z和L帮我退房以及送洗衣服等,就匆匆出了门。天已经亮起来了,但太阳还没出来,眼看着东方的天空慢慢布满了朝霞,看来要赶到大昭寺门口是不可能了,向四周环望了一下,我爬上了对面的天台茶座。可惜周围杂乱的东西太多了,想必照片拍出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而且,从这里并不能望见雄伟的布达拉宫。 我只好悻悻地走下来,到马路对面搭109路车去客运西站。这时才大概7点半的样子吧,清晨的拉萨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面前时不时有转着经筒向大昭寺走去的人,也有骑自行车或搭公车去上班的。拉萨真是个奇怪的混合体。 来到西站,站里站外满是拉客人的,西藏的,青海的,四川的。。。似乎还有去往西安的。去当雄的车是随便都有的了,我买了九点半的车票,四十四块钱。车是到那曲的,有几个看似牧民的藏族人,男女老少都似乎是盛装打扮。两个女子穿着鲜艳的衣服,头上缀满了绿松石和红珊瑚,还都特意擦了胭脂,两边脸颊上圆圆的两团红色,就像是小时候在幼儿园被老师打扮得滑稽又天真的样子。不知道是来拉萨朝拜的呢,还是去那曲参加什么盛会。 磨磨蹭蹭地,汽车直到十点一刻才开出车站,十二点应该差不多可以到当雄了。 路上过道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和我聊起天来,他是深圳XX机关的政府官员,这次来拉萨作展览,便抽空出来转转。他本来是想去那曲的,听邻座的藏族人说那曲没什么看头,又听我说要去纳木措,便改了主意,打算与我同去。我本来也没什么意见,可听到他同人讲话时的那满嘴官腔,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只好哼哼哈哈的应付着,心里却在盘算怎样才可以甩掉他,千万别让这么个人坏了我的兴致。 十一点半左右,到了羊八井。不知前面出了什么事,似乎有交警在查车。而我们的车就在路边停下了,司机在跟交警交涉着什么,很久也不见回来。过了好一阵才听人说是司机的驾照昨天被扣了,所以现在是无照驾驶。虽然说是很快可以送来,但是。。。我可不想在这里等下去了。于是来到路边想随便搭一辆车走,这里到当雄应该不远了。不一会儿,一辆大约是长安之星的小面停了下来,我赶快回去车上拿东西,不想被那个XX官员看到了,也要跟我同去,理由是:“你走了谁给我照相呢?”我听了差点晕倒,真不爽,但也只好不说话。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他过来,司机不耐烦地问他去干什么了,是不是不走了,看样子是有急事吧。虽然觉得有些不地道,我还是说不如我们走吧,此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走了不远,另外两个搭车的人下了车,司机让我坐到前面,好看风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司机,我发觉他竟与多杰太平有几分相似,从整洁甚至有些讲究的外表上看,似乎不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想到太平说他哥哥在拉萨,我便忍不住问他是哪里人,他竟说:“这怎么说呢,我妈妈是青海藏族,爸爸是印度人。”哦。。。于是话匣子一打开,他就跟我聊了起来。他叫索朗齐美,子承父业,是个藏医,还是藏医学院首届的四个硕士生之一,现在在藏医院做外科医生,而且同许多混血儿一样,英俊非常(唔,真是一表人才呀。。。)。可惜就是这样的条件也还是不能符合女朋友父母的要求,于是他便痛苦地去山南一个神湖求神的指示,据说可以在此看到前世今生。我好奇地问那是个什么湖呢,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呢,他想了半天似乎不知如何解释,只说是圣母湖。继而又聊了许多他家里的事情。在路边一大片经幡附近车停了下来,齐美对我说经幡旁边不远处就是念青唐古拉了,问我要不要拍照。很可惜今天的云比较重,山顶被遮住了。有一个藏族人在经幡旁边转着经。 很快,一个岔路口到了,他说只能带我到此了,因为他要去这里的筑路队看望一个受伤的工人,这里有车去当雄,大约还有十公里的路程。该不该给他钱呢,我犹豫着,他说随便吧。。。我下了车,站在路边等着是否有过路的车辆可搭,看看表,12:30刚过。路边的石头牌子上写着宁中乡。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一辆大卡车在我眼前停下了,我一愣,车上竟然写着“纳木措自然保护区”,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我赶忙跑过去问可不可以搭车,三十块钱搞定。驾驶室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藏族人,后面货箱里还有三个人,听口音似乎是四川人吧,川军真是无处不在啊。司机把放在驾驶室里的被褥放到后面货箱里,让我坐在前面,我好生感激! “我姓张。”司机师傅自我介绍道。我一愣,明明是藏族人吗,“叫扎(我听成了“张”)西。”我不禁哑然失笑。扎西是藏北人,在保护区开车已经七年了。身边的自然就是他的妻子了(他给我介绍说,这是他爱人。。。),名叫巴吉,似乎有些害羞,一直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不大会讲汉语的缘故吧。 当雄很快就到了,扎西把车停在一个市场外面,对我说:“我们下去买点东西,保护区里面没有。”我靠在车窗上,正午的阳光隔着玻璃窗暖暖的照在身上,我用帽沿挡住脸,打起瞌睡来。过了半个多小时,扎西和巴吉的身影又再度出现,手里拎着一大块生肉,还有三支棒冰。嗯?三支,莫非也给我买了一支?扎西打开左侧的车门上来,巴吉递了一支棒冰给我,羞涩地笑着。真的是给我买的,我接过棒冰,心中有点不知说什么好的感动。味道虽然跟在北京吃的冰淇淋相差太多太多,但这份单纯的善良却甜甜的,一直渗到我的心里。 离开当雄县城,我们向东走上了一片广阔的草原,这个季节草已经不多了,但渐渐晴朗起来的天空,远处的群山,近处稀稀落落的房子、帐篷,这样的画面似乎也够开阔,够让我激动了。我问扎西,藏北的草原是这样的吗,扎西想了想说,山比这要远,夏天的时候比这要绿。。。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曾经用鞭子甩石头来赶羊群呢? 路上一群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挥手跑过来,扎西停下车,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他们手脚麻利地爬上来,坐在货箱里,有说有笑。陆续地,孩子们在有房子或帐篷的地方下了车,一溜烟地向家里跑去。不知怎么的,觉得象电视里看到的画面一样,美丽得有点好像在做梦。 开始爬山了,扎西说要翻过几座山才到,我忽然想起自己还曾经想从当雄徒步过去,此时也不禁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的狂妄。走在高原上的感觉很奇怪,看所有的山都好像没有多高似的。路边的清澈的小河向山下流去,我摇开车窗,迎面吹来的风略微有点凉,唉,为什么感觉这么幸福呢。 偶尔会有一两辆汽车从我们旁边经过,扎西忽然盯着刚开过去的一辆卡车说:“柴油车?!”看着汽车屁股冒出的黑烟,我问:“柴油车不可以开进来吗”“是啊!”扎西回答道。看来在保护区工作的经历让扎西也有了环保的意识呢,我不禁想。 在一片宽广平坦的大地上,路边有一间小小的帐篷,刚才超过我们的两辆越野车停在门口,附近还有几个藏族人似乎在闲逛。我猜想那一定就是售票处吧,虽然有点心虚,我还是拉了拉头上的帽子,没有吭声。扎西似乎没有任何异样,径直把车开进了保护区的大门。然后在进去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地上堆了很多石板,扎西对我说要装料,我还在逃过了门票的欣喜中,一时似乎没有听懂他说什么。就见他下车和那三个人以及另外的几个工人把一块一块的石板搬上货箱,明显感觉到车体下沉了许多。巴吉则在一旁跟藏族人聊天。看了一会儿,我靠在车窗上睡着了,不知几时惊醒过来,扎西笑笑地对我说:“你睡吧。”我又昏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扎西夫妇已经上车了,正要发动引擎。看看表,大约是四点了,不知还要多久才到湖边。 终于,在纳根山口凛冽的风中,我看到了似乎就在不远处的碧蓝的纳木措,金黄色的草原上,湖水悠悠地散发着一种温柔的味道,吸引着我的目光,也吸引了两辆京牌的2020吉普停在这里,几个人摆着POSE照相。扎西把车停下来,对我说他的车不去湖边,他去帮我问问能不能搭这两辆车走,说罢就跳了下去。几分钟后,扎西满面笑容地回来了,说那几个是我的北京老乡,他们同意搭我一程。于是我拿了背包和三角架,真心地道了声感谢,目送着卡车远去。 山口这里正在一座山峰的阴影里,冷得有点刺骨。有一团似云似雾的东西围绕着山顶,路边的经幡在风中呼啦啦地响,而远处的纳木措在阳光下却依然那么温柔沉静。随便拍了两张照片,我们就下山往湖边开去。我乘的这辆车后部堆满了帐篷、炉子、气罐以及压力锅和各种各样的食品,前面摆着一部GPS,他们是从北京一路开来的。不过他们也只到湖边,而不上扎西半岛,因为今晚就要赶到拉萨,我连连惋惜,这么美的风光,不看看黄昏,不看看清晨,还有纳木措的夜空。。。他们一前一后追逐着过了村子,行驶在湖边不远的路上,远远的看着那一汪碧蓝色镶嵌在开始变金黄的草原上,窗外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