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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是一种偶然
题记： 活着．是大自然对我们的仁慈，
死去，是大自然终于收回了我们的生命．
----------------悼念一位长眠的驴友
十年前,我出外的时候,一双回力球鞋.曲曲折折,似有似无的山路,踏遍大江南北.
那时候,带着几个馒头,几个红薯,抓住什么吃什么,石头缝里呕出水就喝.奢侈的时候有一点酒,野外的生活就这么过去了.
四年前,我是背着千挑万选的防水防撕的专业背包,带着特别定制的锋刚刀.当然,还有各种救命的药片.闯进了沙漠、草原和雪山.
结果是,一路上绝大多数东西压得我够呛。自己基本上没用上,倒是救过不少头脑发热的准驴友.
最经典的是,一个四川人事局的女孩子,带着一个小手包,装着两条连衣裙,飞到拉萨,一个劲的嘀咕,拉萨居然没有去珠峰的飞机.
然而,就是我,笑别人的第四天就被困在前后百里渺无人烟的草原,掐着指头,算着包中最后的几块压縮饼干.在高原,牙齿是松的不能咬东西的,嘴唇是脱了无数次皮,抹不尽血丝的. 雪山下来的水，冰的是不敢直接喝的。
用冰水泡着饼干,用手指一点点硬塞进牙缝.
三天后,会到藏民.被绑在马背上送到一个兵站.然后一路狂奔数千里到青海湖.
这就是我在未行前一直引以为傲精心准备的高原之旅。
＜幸好他们都把我当兵哥，所有的装备竟然都比不过一套从西安某野战部队弄来的迷彩服．＞
传说中的丝绸之路，美丽的楼兰新娘，指引着当时年少轻狂的我沿着断断续续的汉长城从敦煌行至哈密. 原以为会有一次浪漫之旅。结果，是在哈密的宾馆里花了半袋洗衣粉反复冲洗也洗不尽深入肌肤的沙子。
其间一次大沙暴,感觉自己被一种持久的力量拖进一个黑洞,终于,连挣扎都是忘了,死亡和生存，所有的感觉都终于忘了,慢慢的，隔了无数个世纪，一束的光亮终于罩住自己.（后来想想，也许那就是所谓的天堂之光吧．可惜最终我没有遵从上帝的召唤。）
而此时,突然多年前的一滴泪光,一声呼唤,将我拖入尘世,冲上沙山之巅,看着流沙斜斜的从一面漫上去,又斜斜的从另一面笔直的飞出去.
突然大笑,年轻的时候,踏上了流浪的旅程,自诩要浪迹天下美景。以为摆脱爱恨的纠缠,可以走得更远.结果,在终于爱恨皆休的时候.竟然是多年前,一滴泪水让我活了下来。
而后，是我愈加疯狂的追寻。
终于，在青海湖冰冷的水，将要漫到头顶的时候，她人的讥讽让我猛然知道,再多的准备,再多的装备,其实结局都是一样,死亡是必然的,活着回来是偶然的.
于是,我淡行淡走。
随意而行随意而止,没有计划没有准备,一个空空的背包,甚至，连背包也简化为一个塑料袋，又浪迹了大半个中国.
南海边.因避雨,我躲进了一家野营装备店里.
信手翻着当年我曾经梦寐以求却无缘购得的那许多东东．.
店主封我为老老驴.
我说,刚开始走的时候,还没有驴这个称号,不过后来慢慢听多了，也就懂了.
笨死一条驴,说的就是我们这种人.
只是,很多不懂的,还想象着向我们看齐.
一个新入伙的驴尊敬的请我帮他挑一双登山鞋,一个鹰嘴壶.
我笑,很多时候我们花很多精力才登上的山,其实,那里的人们,已经世世代代,日日夜夜赤着脚板走过多少回了.很多人,不懂,还自以为骄傲.
而水壶,再好的水壶,在野外都是白搭.学会找水,学会挖出湿土隔着袖子添添,学会忍着不喝水,比算好日子分好水,要重要得多.哈哈
更好笑的是，有些驴去郊外的公园都郑重其事的穿着那么笨重的登山鞋，不嫌累也不知道有多滑稽。
小伙子，我并不带嘲弄的说，我们在精心的策划路线研究装备的时候，那些我们瞧不起的太太小姐们已经踩着高跟鞋去过了三山五岳。
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其实而今我，每次远行，铁定带的只有一双廉价的拖鞋。
是时,北大山鹰社的噩耗传来.
老板被人封为老驴,指着报纸上的标题说,征服什么什么山,是从来没有登山的人说的,
然后,大家都等我发言.
我淡淡的说了四个字:死得其所.
八月,雪山经过夏季的消融,雪下的冻土已经松脱,高原的雨季也已经来临,雪崩随时会发生,那时候,去雪山已经晚了.
那一年,我在高原,已经深深的品味过了。
而后，品味的是愈加深刻。
人本来是来自大自然。离开了城市的混凝土，人在大自然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孱弱。
征服自然，是比五十年代赶超英美更加迷人的口号。
笨驴们，带着武装到牙齿的装备，去了大自然。
不过，再笨的驴，也比那些高楼里的智者多知道一点。他们不过是回归而已。
来自自然，回归自然，只因现代的人们，离开自然太远，所以，回归的路才如此的艰难。
无数驴们，就这么倒在了这条不归路上。
人们在争论是否值得的时候，更多的驴踏上了不归路。
那条路的终点，其实就是人类来源的起点。
老板极其赞许死得其所四个字.
死亡,就是登山者的归属,
山,是登山者最高的梦想,
死在山里,枕着梦离去,是登山者最好的归宿.
活着,是一种偶然,
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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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风景
Post By：2004/6/26 17:5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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